专家做不到的事,有时群众能做到。不久前网上流传过一个段子:联合国大门坏了,向全世界招标修门。第一个来的是印度人,报价三千;第二个来的是德国人,报价六千;第三个来的是中国人,报价九千。联合国主管大惑不解,问中国人为什么报价比德国人还贵?中国人说,我报价的九千里面,三千是给你的贿赂,三千是我的利润,另外三千则是用来雇印度人修门的成本。这种无法无天且又自鸣得意的生意经,正是活灵活现不折不扣的“北京共识”,同时也就是所谓的“中国病毒”。
三千贿赂,用现代经济学家的话讲,是交易成本,它在中国孕育出了一个腐败的上层。三千利润,用革命经济学家的话讲,是剩余价值,它在中国创建了一支邓小平理论武装起来的土豪队伍。三千印度人的劳务费,用古典经济学家的话讲,是比较成本支配下的劳动分工,它在中国生产出了庞大的低质量GDP,其最直观的体现,就是由农民工们打造的那片“京上广”里的繁华。三个“三千”加在一起,发展出一个“硬道理”,名字叫“中国奇迹”,它既是一套完整的商业模式,又是一种没有底线的伦理道德。阿谀奉承者称其为“北京共识”,谈虎色变者称其为“中国病毒”,其实两者讲的是一个东西。不过因为立场不同,褒贬迥异而已。
“中国病毒”和“北京共识”虽然针锋相对,但它们之间进行的并非学术之争,它们间的争辩是价值取向的背道而驰,它们的冲突是不同政治营垒间的话不投机。然而,就这么个死对头,却有着惊人一致的地方,犯下了同样的错误。他们共同的错误,就是把自己的评论对象无限拔高,都在有意无意间抬高了中国特色“大国崛起” 的国际地位。
无论是“中国病毒”还是“北京共识”,讲的都是一种可以复制的东西。如果不能复制,叫什么“共识”?如果不能传染,算什么“病毒”?但是,中国特色之所以是中国特色,就在于它不能复制。“北京共识”,谁和你“共”?就凭北京城里满天雾霾,一地腐败,谁愿意和你“共”?至于“中国病毒”,请问这种“病毒”怎么传染?它开始从哪里“传入”中国?一个从来没有“传入”的东西,怎么“传出”?“中国病毒”之所以不是“病毒”,因为它内生内成,不能传染,一见阳光空气,顷刻化为泡影。所以,“北京共识”是涂脂抹粉,“中国病毒”是危言耸听,两者同样不靠谱,同样把“中国特色”夸大成了“普世价值”。
几天前,洛杉矶华人圈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新闻。新闻主体是一群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,清一色的花季少女。她们中一位因感情纠葛,集合起十二位小姐妹,要给情敌一个教训。这批少女,离开中国大陆不久,身上带着原生态的“北京共识”,以为打个同学,最严重的后果,不过是给学校写份检讨。于是,她们私设公堂,对一位同样来自中国大陆的女生,拘禁殴打凌辱达五小时之久,包括拳打脚踢、剥光衣服、用烟头烫乳房等等,肆意妄为,丧心病狂,行为之野蛮,手段之残忍,堪比半个世纪前宋彬彬小姐领导下的红卫兵。更有甚者,首犯作案后,居然警告受害人不准报案,扬言她们“局子里有人”。幸亏受害者及时从“北京共识”中醒来,毅然决然于当晚报案。幸亏洛杉矶警方不受“北京共识”干扰,以绑架罪、攻击罪、折磨罪、人身伤害罪等多项重罪,于当晚将除在逃外的全部案犯逮捕。幸亏美国刑事法庭不受“北京共识”管辖,按律判处三名成年首犯十三年,十年和六年徒刑,并将于刑满后把她们永远驱离美国。案发后,小留学生远在中国的家长又作何反应?据说有位父亲,平日大概笃信“北京共识”,第一反应便是飞赴美国,打算“用钱摆平一切”。结果,自然是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才踏上美国领土,刚出手“用钱摆平”,便被美国警方以涉嫌贿赂逮捕归案。
至此,这场由中国小留学生上演的恶剧加闹剧,终于尘埃落定。痛定思痛,人们不禁要问,究竟是什么使得这批少女把她们同学的人权和尊严,看得贱若尘埃?是什么使得她们的父辈,坚信金钱可以摆平一切?他们父女两代人这种自信和底气,这种错误的自信和愚不可及的底气,究竟从何而来?要生活在怎样的社会环境中,经过多少年的日积月累,才能锻造出这种自信和底气,才能让邪恶变成自然而然的习惯,无法无天变成不假思索的本能?我们无法回答这些问题。但我们知道,这种自信、底气、本能和习惯,已经有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,它就叫“北京共识”,又名“中国病毒”。
小留学生的故事以小见大地告诉我们一个道理:“北京共识”或“中国病毒”,并不能在全世界通行无阻。这次,它们不是在美国法制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了吗?然而,法制并不是唯一的,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屏障。比法制更深刻更重要的屏障,是深入人心的文化底蕴,这才是最强大的软实力。所以,在中国政府豢养的孔子学院能够取代哈佛耶鲁之前,在他们能用诸如“皇帝的太监”和“女人的小脚”之类的文化糟粕征服整个西方文明之前,“北京共识”终将不成其为“共识”,“中国病毒”也终将不成其为“病毒”。
陈翰圣,2016年1月31日
(原载香港《动向》杂志2016年367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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